周易参同契解

[南宋] 陈显微 著

周易参同契解卷上

抱一子陈显微解

上篇

乾坤者,易之门户,众卦之父母。

金碧经曰:神室者,丹之枢纽,众石之父母。魏君谓乾坤者,易之门户,众卦之父母,其义一也。非神室则无以成丹,非乾坤则无以见易。乾坤纯体之卦也,六子破纯体而为卦也。麻衣曰:乾坤错杂,乃生六子,六子即是乾坤破体。是则六子因乾坤而生,而六十四卦亦莫不出于乾坤。故曰众卦之父母,父母之体,本是纯阳纯阴,自六子之生,而纯阳纯阴之体破矣,乌可复纯乎?陈希突曰:破体炼之,纯体乃成。是知被体炼之,可返纯体而入道。众石炼之,可归神室而成丹。然而众石非外物,吾身中之众卦也。神室亦非外物也,吾身中之乾坤也。欲炼大丹,先设乾坤为神室。神室既设,而变化在乎其中矣。

坎离匡郭,运毂正辐。

乾坤既奠,阴阳自交。乾下交坤而为坎,坤上交乾而为离。坎离成,而变化又在乎其中矣。陈希突曰:日为天气,自西而下,以交于地。月为地气,自东而上,以交于天。男女交精之象也。日月往来,寒暑生焉,四时成焉,昼夜分焉。阴阳定焉。天地不能寒暑也,以日月远近而为寒暑,天地不能四时也,以日月南北而为四时,天地不能昼夜也,以日月出没而为昼夜。天地不能晦明也,以日月交会而为晦明。阴阳虽妙,不外乎日月。造化虽大,不外乎坎离。是故众卦之变虽不齐,而不出坎离之中爻,周流乎六位也。犹众辐之设虽不一,而不出乎一毂之运,居其中也。坎离中爻,谓坎中之一,离中之一,上下往来,六爻之内。老子三十辐共一毂,当其无有车之用。达者得其道,而运身中之日月。常人昧其理,而违造化之阴阳,则未免有覆隍之虞。脱辐乏启,其于匡郭正毂,果何有哉?

牝牡四卦以为橐籥复冒阴阳之道,犹工御者准绳墨,执衔辔,正规矩,随轨辙,处中以制外。

乾者,纯阳牡卦也。坤者,纯阴牝卦也。坎者,阴中有阳。离者,阳中有阴,牝牡相交之卦也。故调之牝牲四卦,其他六十卦,或偏阴在上,或偏阳在下,或偏阳在上,或偏阴在下,阴阳不纯,牝牡不交,不可谓之牝牡。惟此四卦,复冒阴阳之道,以为橐籥。乾坤者,橐籥之体;坎离者,素籥之用。却四卦体用,则犹工者准绳墨而就规矩,御者执衔辔而循执辙,处其理于中,制其妙于外,庶几举无差忒,动合自然也。

敷在律历纪,月节有五六。经纬奉日使兼并六十四,刚柔有表里。

律历之中,一月三十日,而牝牡四卦之余,适有六十卦。以卦奉日:一日尔卦。一卦为经,一卦为纬,朝屯暮蒙,朝需暮讼,以至既济未济,而卦家内外刚柔之体,朝在上则暮在下,刚在表则柔在里,并兼前四卦,则周易六十四卦皆为吾用。是则大丹之道可以参诺易,而参同契之所以作也。

朔旦屯直事,至暮蒙当受。昼夜各一卦用之依次序。既未至晦爽维则复更始日辰为期度,动静有早晚。

麻衣曰:消息画家,无止于辞,辞外见意,方春易道。又曰:卦有反对,最为关键。反体既保,对体太妙。讠,屯卦也,反之为四蒙卦也。自需讼以下,皆以倒体为次,加颐小过之类。不可反者,则以对体次之,故四颐卦则以四大过卦次之,此对体也。自朔旦用屯蒙至晦爽用既未,晦爽循环,终而复始。可见朝阴则暮阳,画动则夜静,亲疏迥互,主客递分,消息盈虚,避就生杀。进火忌斯须之谬,退转防毫发之差。抽添须辨浮沅,运甩审之昏晓。学者因家而求意,得意而忘象可也。悟其篇诗云:此中得意休求家,若究群爻谩模情。

春夏据内体,从子到辰巳。秋冬当外用,自午讫戌亥。

卦有内外二体,内卦三爻法,一年之春夏,一日之子后午前。外卦三爻,法一岁之秋冬,一日之午后子前。内卦法阳,外卦法阴。乾坤突泉之象,春夏养阳,秋冬养阴。子后进人午后退,符其理一致。

赏罚应春秋,香明顺寒暑。支辞有仁义,随时发喜怒。如是应四时,五行得其理。

赏为阳,罚为阴;仁为阳,义为阴,喜为阳,怒为阴。朝别行阳春夏,暮则行阴以应,以应秋冬。有能应四时之宜,自然得五行之理。非区区行赏行罚,汲汲为义为仁,与夫作喜作怒也。魏君假是以喻阴阳生杀云尔。况丹者,至阳之精,倘有纤毫阴气煆炼未尽,终未世就。修其之士,动静语默之间,可不諽欤?至如好生利物,仁慈宽恕,专爱忠信,和喜清静,真实不安之类,皆阳也。好杀害物,残忍嫉忿,贪悭凌海,骄傲很愎淫欲,虚许不实之类,皆阴也。戒阴修阳,阴将自亡。阴尽阳纯,自然成真。

天地设位,而易行乎其中矣。天地者,乾坤之象也。设位者,列阴阳配合之位也。易为坎离。坎离者,乾坤二用。二用无爻位,周流行六虚。往来既不定,上下亦无常。幽漕沦匿,变化于中。包囊万物,为这纪纲。

此段魏君自解,以乾坤为神室,列阴阳配合之位,使坎离交于其中,以成变化之功。易谓坎离者日月为易也。日月乃天地之易,坎离,即人身中之易。乾坤,其体也;坎离,其用也。二用无爻位,周流行六虚。往来不定,上下无常,幽潜莫测,沦匿难寻。而变化于中,生成至宝,犹阴阳交感,化生万物,而为道之纪网也。

以无制有,器用者空。故推消息,坎离没亡。

金碧经曰:有无相制,朱雀炎空。紫华曜曰:砂汞没亡。魏君之言,盖发明金碧经之旨也。其旨盖以性大真空制命水至宝止体本空,过物而现而虚明年我者,皆火德也。及乎运大于大虚鼎器之中,使弥天紫焰,遍界红光,金宫玉阙,变现千端,神兽灵龙,飞腾万状。此𬬿汞也,亦坎离也。固非无地,然作用既已,果安在哉?故云:故推消息,坎离没亡。

言不苟造,论不虚生。引验见效,校度神明。推类结字,原理为证。坎戊月精,离己日光。日月为易,刚柔相当。土旺四季,罗络始终。青赤白黑,各居一方。皆禀中宫,戊己之功。

易卦纳甲法,坎纳六戊,离纳六己,松为月,离为日,故曰坎戊月精,离己日光,日月二字合为易字,故曰推类结字。是皆原理为证,而非虚造言论也。易既不外乎日月,丹岂不本乎坎离?然松之与离,皆存戊己。古人云都缘彼此怀真士,遂使金丹有返还。况土旺四季,罗络始终,水人木、金,踓各居一方,而皆禀中宫土德。张紫阳诗云四象五行全籍土,土德之功大矣哉。土者,金母也,知五行之俱归于土,则知五行之俱变为金,然后能会造化于中宫,种黄芽于后士矣。

易者象也,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。穷神以知化,阳往则阴来。辐凑而轮转,出入更卷舒。

金碧经曰丹术著明,莫大乎金火。穷微以任化,阳动则阴消。魏君以易繋辞参之,然大易之道垂象于日月,大丹之道著明于金火。金人即坎离也。故金精感则玉兔增辉,大德旺而金乌倍烈。学者既穷其神而知其化,使阳往而阴来,辐凑而轮转,递互出人,相为卷舒,服大易爻象而为节符,视日月昏明而行火候,自然夺天地之机,盗造化之妙矣。

易有三百八十四爻,据爻摘符,符谓六十四卦,晦至朔旦,震来受待。当斯之时,天地媾其精,日月相授持。雄阳播玄施,雌阴统黄化,混沌相交接,权与树根基。经营养鄞鄂,凝神以成驱,众夫蹈以出,蝡动莫不由。

易有三百八十四爻,药有三百八十四铢。二十四铢为一两,三百八十四铢为十六两,即二八之数,挠爻象阴阳升降之理。摘卦为转,而视符行火。符即爻画非别有特也。据易言之谓之卦,据丹言之谓之符,故曰符谓六十四卦也。卦当阳生之震,则止进一阳之符。当斯之时,神室练其精,金火相运推。雄阳,龙也。雌阴,虎也。播言施者,龙腾玄天而降雨也。统黄化者,虎入后土而产金也。上天人地,混沌交接之象也。于是权与而立其根基,经营而养其鄞鄂。其神既凝,其躯自成。几大而天地,细而蝡动,有形有气者,莫不由是而出。惟产此一点于外,乃降本流末,为生生不穷之道。产此一点于内,乃返本还元,长生超脱之道也。

于是仲尼赞鸿蒙,乾坤德洞虚。稽古当元皇,关睢建始初。冠昏气相纽,元年芽乃生。

形气未具曰鸿蒙,具而未离曰浑沦。易曰: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。易犹鸿蒙也,太极犹潭沦也。乾坤者,太极之变也。合之为太极,分之为乾坤。故合乾坤而言之,谓之浑沦;分乾坤而言之,谓之天地。伸尼赞易,首陈乾坤为易之门户,以乾坤洞虚之德而蕴鸿蒙之易也。关睢之诗,冠昏之义,取二气相纽而言也。乾坤未分,则谓之浑沦。阴阳相纽,则谓之始初。列子曰:太初,气之始也。太始,形之始也。故曰关睢建始初。金丹也者,太乙元君取乾坤未分、阴阳未离之气,化为真汞,练作真丹。故曰:先天一气,混元至精。又曰: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。金碧经曰:元君始练汞,神室含洞虚,言自生金公,巍巍建始初。其旨在此。元年者,首年也。修𦈌之初,首初一年,滋生黄芽,金丹成矣。学者当观时节因缘,下手用功,采取至宝,以结丹头。丹头既得,自然默会天机,而立超圣地。世人迷昧,不晓天机,妄以私意测度,或错认邪蹊,或误求外物,又岂知神灵至宝生于虚无者邪?盖乾坤未分,阴阳未判,自有其时也。学道之士,切在至诚尊心,归向道真。一旦逢师授之口诀,或熟读是书,豁然契悟,则自能晓悟其时,方能采至宝于虚无,取灵物于恍惚。或间曰:虚无恍惚之中,岂有物耶?答曰:岂不见阳燧取大,方诺取水,其大其水,凭虚而生?但人未知虚空之中,自有天然神通妙用,视之不见,听之不闻,搏之不得者耳。

圣人不虚生,上观显天符。

天符有进退屈伸以应时,故易统天心。

显天符者,日月也。日月有进退席伸,与易卦阴阳升降、往来代谢之理相应,故知易统天心而作易,圣人大功大德于天下,岂虚生也哉。

四复卦建始萌。长子继父体,因母立兆基。消息应钟律,升降据斗植。三日出为爽,三震受庚西方。八日四兑受丁,上弦平如绳。十五乾体就,三盛满甲东方。蟾蜂与兔魄,日月气双明。蟾蜍视卦节,兔魄吐精光。七八道已讫,屈折低下降。十六转受统,四,巽辛见平明。三艮宜于丙南,下弦二十三三坤乙。三十日东北丧其朋。节尽相禅与,继体复生龙。

大道形于造化,而造化至难窥测也。苟能窥造化而测其机,则能采道妙而盗其用非其仙上圣畴克尔哉?方之圣真仁天下之心,不可思议也。既测造化之机而利诺已,复明造化之妙而利诸人。在己看国,可以心知意会而示人者,非假象托文,将何以发明,使人默而譀之乎?于是仰观俯察于天地之间,而显造化之妙用者,莫大平日月。旁求于经书之中,而载道化之妙理者,莫出于易卦。而又将日月。往来盈亏之迹,校易卦爻画变动之理,莫不相参而一致,是则麦同契之所由作也。谓多大易之理,同造化之妙,契大丹之道也。令观乎一阳初生,其卦为复,震为长男,坤为母,乾为父。复卦本是纯坤,一阳自乾来,变下为震,故曰因母立兆基。震具乾体而微,然积渐二阳,以至三阳,则乾体成矣。效曰:长子继父体应钟律者,一月增一爻也;壉斗枢者,一时进一爻也。月初三日月现微明于百方庚位,应需之一阳初生,而周易纳甲法,震卦纳六庚。其造化之理,奉告如此。初八日月现上弦于南方丁位,应兑卦二阳生,而纳甲法则兑纳六丁。以至十五日月满于东方甲位,则乾卦又纳六甲。其时卦备三阳,兔蟾俱盛。蟾蜍本金气之精,故视卦节而渐旺。玉免乃卯木之魄,故望大阳而吐光。七八者,十五也。三五之道已终,则满者亏而伸者屈,高者低而升者降。至十六日一阴生而当阴用事,月于平旦现在西方辛位,以应巽卦纳辛。至二十三日于平旦现在南方丙位,应艮卦纳丙。至三十日月没东方己位,应坤卦纳乙。节尽则又相禅与,阳复用事,继体生龙。龙者,震也。八卦之中,独坎离二卦不与者,往来升降于六卦,即坎离之二用也。坎离之用大矣哉!

壬癸配甲乙,乾坤括始终。七人数十五,九六亦相应。四者合三十,阳气索灭藏。八卦布列曜,运移不失中。

乾纳六甲、六壬,坤纳六乙六癸。八卦之中,惟乾坤纳二干,余卦只纳一干,故曰主癸配甲乙,乾坤括始终。以显乾坤之中皆有其水也。夕阳数七,少阴数八,合之得十五。老阳数九,老阴数六,合之得十五。四者合之得三十,应一月之数七、八、九、六者,四象也。大易之理与造化之理,莫不一致也。至三十日月没之际,阳气索然灭藏,过是则一阳又复宛转循环,终而复始,运移不失其中,则准造化而无差,应卦爻而不忒矣。

元精眇难睹,推度效符证。居则观其象,准拟其形容。立表以为范,占候定吉凶。发号顺节令,勿失爻动时。上察河图文,下序地形流。中稽于人心,参合考三才。动则依卦变,静则循彖辞。乾坤用施行天地然后理可得不慎乎!

元精者,至灵至神之至宝也。生于虚元,元形象之可睹;隐于眇忽,元踪迹之可求。将欲采之,必洞晓阴阳,深达造化。惟其符证,效其法度。居则观象而准授其形容,动则立表以占候其吉凶。上察天文,下观潮候,中稽人心。更须循卦节而行阳,则动,勿失爻象变动之时;体彖辞而行阴,则静,不失至柔含光之理。如是则乾坤之有,在我施行,而灵神之精,可得而采取矣。况八风调则甘露降,阴阳泰则醴泉生,是皆天地治也。和则致祥,乖则致厉,可得不谨欤!

御政之首,管括微密,开舒布实,要道魁柄,统化纲纽,爻象内动,吉凶外起。五纬错顺,应时感动,四七乖戻,誃离俯仰。

用功之初,犹御政之首,须当遏绝凶淫,屏去嗜欲,管括元气,使微密坚固,无走泄之虞,自然布宝于金胎,生神于玉堂。苟毫发差殊,则如政事错谬,应时感动,天变乖离。其要在平运火候于精微,体斗杓之运转,爻象内动,吉凶外兴,五纬或差,到宿随戻矣。

文昌统录,请责台辅,百官有司,各与所部。

丹居神室,犹人君之立国。而人君之立国,益取于天象。有三合公辅之位,有文昌统录之司。合辅之职,则坐而论道,绸燮阴阳,使百官各任其职,政诂责在合辅也。统录之司,则揆晕人材,点陟贤否,使百官各尽其能,政统录在文昌也。百宫有司,各称其职,则民物安妥,而天下大平,众卦大符,不失共度,则万化流通而圣胎增长。然治国者在一人之所招,修丹者在一心之所感,而已。

日合五行精月受六律纪,五六三十度,度竟复更始。原始要终,存亡之绪。或君骄溢亢满违道,或臣邪佞行不顺轨。弦望盈缩,乖变凶咎。执法刺读,请过贻主。

此段五六以明水土之用也。土数五日之数五,而五行之数亦五也,水欤六月之欤六,而六律之数亦六也。自甲至诡十干,谓之十日,而五干刚,五干柔,此日之数五也。月律十二,而六律六吕,此月之数六也。五其六而为三十度,度竟复更始者,晦朔循环也。金大二物互相存亡于晦朔之间,或君骄溢亢满达道者,土数多而分两违也。或臣邪佞行不顺轨者,水铢不定也。分两盈缩,则乖变凶启,不当责人,过在士也。金碧经曰非火之咎,谴责于土,盖谓此也。

辰极受正,优游任下,明堂布政,国无害道。内以养己,安静虚元,原本隐明,内照形躯,闭塞其兑,筑固灵株。三光陆沉,温善于珠,视之不见,近而易求。

丹居神室,犹北展在上,以正众星。人君布政,以临万国。中正而不动,则森罗顺共,端拱而无为,则天下和平。是则为政法天,而丹法为政也,则当隐藏其明,冋光内照,无为静默,固蒂深根。日月与万象俱沈,使光辉之不露,婴子共重珠增长,本温养之无亏。无为功裹见神功。非有相中生实相,视之不可见,听之那得闻。然近而易求,非从外得,在学者阴功善行如何耳。

黄中渐通理,润泽达肌肤。初正则中美,干立末可持。

黄者,中宫之色。丹者,中宫之宝。周易坤卦六五文言曰君子黄中通理,正位居体,美在其中,畅于四肢,发于事业,美之至也。而况身有大丹,怀藏至宝,则其精神异常,肌肤润泽可知矣。大柢欲为神仙,先为君子。德行或慊于君子,则人道犹未充,况仙道平?故魏君取易居中履正之辞,以发明有中形外之理,使上根之士闻之,则积行累功而登仙;中士闻之,亦不失为善人君子者以掩蔽,世人莫知之。

经曰了得一,万事毕,而一之妙理,登易知者耶。苟却是一,而后可以得是一。如是之一,真一之一也。非数之一地,真一之一自道而生。而数之一,则天一生水之一也。知一自道生,则大丹之道无余蕴矣。故曰一者以掩蔽,但世人莫能知之耳。

上德无为,不以察求;下德为之,其用不休。上闭则称有,下闭则称无。无者以奉上,上有神德居。此两孔穴法,金气亦相须。

天道下济而光明,地道毕而上行。坤道上行而其体本静,静则无为而不可以察求。乾道下济而其体常动,动则有为而自强不息。上闭称有者,坤道上行,闭之则有水而水有形。下闭称无者,乾道下济,闭之则有火而火无迹。无者以奉上者,乾可以索坤而上行也。上有神德居者,坤则含真一之宝也。乾下济则能生坤之气,坤上行则能生乾之金。其要在乾坤二窍,互相为用,上下交泰,则金多而气自生,气多而金自盛。是则金之与气,实根须此者,坤二妙用也。

知白守黑,神明自来。白者金精,黑者水基。水者道枢,其数名一。阴阳之始,玄含黄芽。五金之主,北方河车。故铅外黑,内怀金华。被褐怀玉,外为狂夫。

白者,银也。黑者,铅也。知白守黑,谓炼银于𬬿也。炼银于𬬿,则神明自生。银为金之精,铅为水之基。五行之中,惟浊水之数一合道之枢,而为阴阳之始也。踓非真一之,一而得冥一之用,故其一之道,先取金,子为黄芽之根。金子即水也,欲合万殊而为,一必先于万殊之中求其一者而为基也。此金丹之法,有取于用铅者,其理知此,所以调水为道枢也。论至于此,始明水得真一之用,而未是其一之一也。

水之生数一,水之成欤?六以成数六言之,则水一含土五也。故𬬿外黑,内含金华,而有玄含黄芽之妙用焉。水者五行之始,𬬿者五金之主。水本居北搬运而南,使水自下升,载实而上,加河车之遣效曰河车以黄杂黑,故曰被褐,谓铅质本贱也。而白银在内,放曰怀玉,谓至宝冥藏也。大柢造化之理,莫不以贱护黄,以晦养明,以卑保尊,以狂养圣,踓外视狂夫,而内怀至宝,可见机絾不露,良质深藏,岂可与意急于人知者同日而语魏君之旨,踓本在𬬿,而义亦两及之。

金为水母,母隐于胎水者金,子子藏母胞,真人至妙,若有若无,髣髴大渊,乍沉乍浮,进退分布,各守境隅。

银是金,𬬿是水。金生子,故金为水母。水者金,子铅藏银,故母隐子胎。子藏母胞,金胎处𬬿中,即是真人在渊内,或现或隐,乍沉乍浮,及乎用铅既已,水退渊澄,真人出现,则又各守境隅矣。金碧经臼,灰池炎灼,铅况录浮,其旨同此。

采之𩖖白,造之则朱,炼为表卫,由裹贞居,方圆径寸,混而相拘,先天地生,巍巍尊高。

采之类白者,采浮银至宝于西方,造之则朱春给金丹圣胎于南室,丹成显象,加混沌难孑,由里贞居,方圆径寸,混而相枸,此魏君显示先天之法象也。既生于天地之先,其巍巍尊高,岂可思议?旁有垣阙,状似蓬壶,环匝关闭,四通蹰踟,守御固密,阏绝奸邪,曲间相通,以戒不虞。可以无思,难以愁劳。神气满室,莫之能留。守之者昌,失之者亡。动静休息,常与人俱。

神室之中,法象既圆,世界成立。金轮在外,如培阙之周遮。世界居中,同蓬壶之美丽。银山铁壁之坚密,则使阏绝奸邪以无虞。琼楼玉阁之四通,则可游戏神通而无碍。当是时也,可以无思,难以惩劳。保护大和,如持满器。一念动止,则法身随焉。神气充身,至难保护。守之则昌,失之则亡,学者勉之哉!

是非历藏法,内视有所思。履斗步罡宿,六甲次日辰。阴道厌九,一浊乱弄元胞。食气呜肠胃,吐正吸外邪。书夜不卧寐,晦朔未尝休。身体日疲倦,恍惚状若痴。百脉鼎沸驰,不得清澄居。累土立坛宇,朝暮敬祭祠。鬼物见形象,梦寐感慨之。心欢而意悦,自谓必延期。达以天命死,腐露其形骸。举措辄有违,悖逆失枢机。诸术基众多,千条有万余。前却违黄老,曲折戻九都。

世间法术,不可胜计,踓历藏诸法,在学者明辨邪正,审察是非而已。如闭目内视,而思五脏之精光,步斗而行,以取天罡之正气。按日辰而祭甲,厌九一以行阴,吐正气而吸邪,浊元胞而服气,书夜不卧,晦湖无休,身体日疲,精神恍惚。或立坛而祠鬼,或感萝以析神,诺术踓多,皆非正法,将期延寿,反更夭亡,腐臭形骸,桂伤天命,诚可悲叹。又岂知金液还丹,并与父母肉身变化而飞腾者哉!如前所述诸法,皆违背黄帝、老君之道,观其举措,反获良于九都之府矣。

明者省厥旨,旷然知所由,勤而行之,夙夜不休,服食三载,轻举远游,降火不焦,入水不濡,能存能亡,长乐无忧,道成德就,漕伏伺时,太乙乃召,移居中洲,功成上升,膺簏受图。

世之明者,省魏君所述之旨,知所以修炼之由,勤而行之,夙夜无替,不逾三年,丹道成就,便可出水入火,轻举远游,变化灵通,消遥自在。然道成德就,须当潜伏人间,积功累行,以待太乙元君之召,然后移居中洲,膺图受簏,功满上升,身归紫府。所谓功满三千,大罗为仙;功满八百,大罗为客,在功行之高下云耳。

火记不虚作,演易以明之。偃月法鼎爈,白虎为熬枢。汞日为流珠,青龙与之俱。举东以合西,魂魄自相拘。上弦兑数八,下弦艮亦八。两弦合其精,乾坤体乃成。二人应一斤,易道正不倾。铢有三百八十四,亦应卦爻之数。

古有丹书,述火候功用,谓之火记,凡六百篇,其旨不外乎周易。然火记之作,岂虚而无据耶?当演易以明之可也。易有三百八十四爻,即周天火候。上下二弦二八,一斤之数,一斤计三百八十四铢。道与卦爻相应。乾爻一百九十二,坤爻一百九十二,而乾坤之道备矣。偃月爈者,请玄关一窍之体用也。其窍半黑半白,如半弦月,故曰偃月爈。知偃月为爈鼎,则大丹之道思过半矣。白虎在下,为发火之枢机,青龙居上,起腾云之风浪。其间真汞,变化流珠,是则东龙与西虎相交,阴魄与阳魂相制,运神功于金鼎,毁圣药于玉爈,倒造化之机,翻乾坤之用非天下之至通,其孰克知此哉!

金入于猛火,色不夺精光。自开辟以来,日月不亏明,金不失其重,日月形如常。金本从月生,朔旦受日符。金返归其母,月晦日相包。隐藏其匡郭,沉沦于洞虚。金复其故性,威光鼎乃熹。

日月与金最为长久。自开天辟地以来,日月之形如常,而未尝亏明,真金之重如初,而未曾夺色。盖一二者一体也。人徒见金盛而月倍明,以知金自月生,而不知月之明本生于日也。政会合之际,月藏其明,沉沦同虚,以受日化。力能生金,而金性本出于日,故其坚刚重实,禀太阳之色,具太阳之性也。万物遇火,莫不销坏,惟金入火色,不夺光,经百𦈌而愈坚,度大冶而益赤。盖火力太阳之气,金力太阳之精,金入猛火,乃复其故性,是以鼎爈火炽,则金色愈增,而威光熹然可爱矣。

子午数台三,戊己数称五。三五既和谐,八石正纲纪,呼吸相含育,伫恩为夫妇。黄土金之父,流珠水之母。水以土为鬼,土镇水不起。朱雀为火精,执平调胜负。水盛火消灭,但死归厚土。三性既会合,本性共宗祖。

八石,外药也。以三五譬之,子水一,午火二,子牛之数合而成三也。土数五,故成已称五也。三五和谐,水火土三者合会也。三五相为夫妇,互作君臣,如八石之互相制度也。土生金,故土为金父;土克水,故土为水鬼。流珠,汞也,生于日,而结为金。金生水,放流殊为水母。以水沃之,则人不炎;以土镇之,则水不滥,是则三物一家都归成己也。水得土则消,火得土则息,金得土乃归其父也。土为金则,火为金祖效曰三性会合,则本性共宗祖也。

巨胜尚延年,还丹可入口。金性不败朽,故为万物宝。卫士服食之,寿命得长久。土游于四季,守界定规矩。金砂入五内,雾散若风雨。薰蒸达四肢,颜色悦泽好。发白音变黑,齿落生旧所。老翁复丁壮,耆妪成姹女。改形免世厄,号之曰真人。

胡麻又名巨胜,此凡药也。服之尚可延年,况神丹乃纯阳之精,其性如金刚之不坏,而金在万物之中为至贵之宝,苟得服之,寿命长久,岂不万倍于凡药乎?辰戌丑未四方皆有土,可见金木水火皆资土而立,而五脏之数五,踓禀金木水火,其实亦资土五而禜也。金者土之子,其丹入腹而金气人于五脏之内,则溴蒙烟雾,遍体薰蒸,如陶冶之中止。正炽时而上水下流,如烟如雾。其时四肢百豚淫淫苦春泽牵蒸,而自然冋颜换骨,返老还婴,颜色光鲜,精神悦泽,发白返黑,齿落更生。老翕变作壮年,耆妪翻成姹女。形体改换,世厄自逃,书夜清明,神譀不寐。法身与幻质皆充,阴魄与阳神俱妙,方可谓之真人矣。当是时,踓混尘凡而不同三界,踓居浊世,莫测行藏。欲去则直造蓬洲,放意则径赵东外矣。

胡粉投火中,色壤还为铅。冰雪得温汤,解释成太玄。金以砂为主,票和于水银。变化由其真,终始自相因。欲作服食仙,宜以同𩖖音植禾。当以黍覆鸡。用其子以𩖖辅自然,物成易陶冶。鱼目岂为珠,蓬蒿不成椟。𩖖同者相从,事乖不成宝。是以燕雀不生凤,狐兔不乳马,水流不炎上,火动不润下。

物类相感,有不期然而自不容不然者。胡粉本铃,烧就而再投火中,则其色变坏,后化为铅。冰雪本水结,再得火气,则后化为水。至宝之生,本出乎太阳,其精结灵聚秀,初结成殊砂,则其中已有其汞,其汞离母则曰水银。水银在大冶之中,为太阳所𦈌,岁久凝为白银,白银历久始变黄金,则是金本以砂为主。砂者,神也,故曰神砂。汞者精也,故曰水银。令者,𦈌丹之初,先采阳精变化为砂,次取水银与砂相合,研和二物,煖𦈌成金。既已成金,方用铅养益其精,生化出乎太阳,本与大阴交合而生,须得其铅,始堪服食。其铅生于大阴,放曰同类。金得真铅,如子得母,以此相辅,陶冶易成。譬以泰种禾,以鸡抱卵,同禀和感,同气相须也。苟不知此,别求异类,则徒劳心力,枉费工夫,犹燕雀不能生凤,狐免不能乳马,水不可以蒸物,火不可以润物也。知此理,则砂汞合而精神生,水火交而蒸润得,则是火居水下而可以遂炎上之功,水居火上,而可以成润下之德。非天下至精,其孰与于此哉?

世间多学土,高妙负良材。邂逅不遭遇,耗火亡货财。据技依文说,妄以意为之。端绪无因缘,度晕失操持。捣治羌石胆,云母及矾磁。硫黄烧豫章,泥滪相炼持。鼓下五石铜,以之为辅枢。煤姓不同种,安肯合体居。千举必万败,欲黠反成痴。侥幸迄不遇,圣人独知之。穆年至白首,中道生狐疑。背道守迷路,出正人邪岐。管窥不广见,难以揆方来。

金丹之理,炒夺造化回。出思议之表,不过至人,徒劳测度。若用外物,尤其狂妄。守邪背正,又非肾材。往往学道之人,不肯坚心,寻师诗友,苦志勤求,或有始无终,或狐疑中道,磋跎白首,衰老无成。是皆以管窥天,高自满者之过也。然明明日月,荡荡乾坤,寒暑往来,朝昏相代,无非大道方来之理,不还至人,难以揆度。学者宜先积行累功,以折感过,切勿自欺,到此宝山,空手归去。

若夫至圣,不过伏羲,始画八卦,效法天地。文王帝之宗,结体演爻辞。夫子庶圣雄,十翼以辅之。三君天所挺,送兴更御时。优劣有步骤,功德不相殊。制作有所踵,推度蕃分铢。有形易忖晕,无兆难虑谋。作事今可法,为世定诗书。素无前譀资,因师觉悟之。皓若宪帷帐,瞋目登高台。

魏君天资挺拔,犹且因师觉悟,故叹金丹妙理。非有形有兆,实难忖难晕。踓三圣寓是理于易经,而八卦参玄机于造化。象指既形之妙,言彰可兆之功。揆之泰同,犹存世法。踓圣人审分铢而制作,使学者探赜隐而推求。奈何指被辞心道赵象外。参同不作,冥味奚明?此魏君所以准穷理尽性之书,迷超凡入圣之道,如执左契,似褰前,惟本出师资,非于前譀。是知天机踓远,而人人有分;大道不隐,而世世得人。勿谓情有仙骨,方可希求,当知但锵肯心,无不可者。翻覆魏君前后谦辞,始知前真慈悲之旨。

火记六百篇,所趣等不殊。文字郑重说,世人不熟思。寻度其源流,幽明本共居。切为贤者谈,曷敢轻为书。若遂结舌瘖,绝道获罪诛。写情著竹帛,又恐泄天符。犹豫增叹息,倪仰缀斯虑。陶冶有法度,未忍悉陈数。略述其纪纲,枝条见扶疏。

世之学者,见丹经紫书火候之说,述进退文武之功,有始终起止之异,不狐疑者鲜矣。所以诺经多云:有六百篇以载火候功用。殊不知言殊旨一,体异用同。既譀朝屯暮蒙之反复,则知画垢夜复之循环,如转璇矶,如循轨辙。踓文辞之郑重,实嘱付之勤渠。故彰六百篇以周三百,日不出乎进退两卦,但在夫始终一诚,心志精专,丝毫不威。叹失圣言不隐,世不熟思,故魏君复钗三篇无非一理,盖欲调析纪纲,陈效法度,使后学易明,厥晕大哉!

以金为隄防,水入乃优游。金计有十五,水数亦如之。临爈定铢两,五分水有余。二者以为具,金重如本初。其三遂不入,火二与之俱。三物相含受,变化状若神。下有太阳气,伏蒸须臾间。先液而后凝,号曰黄兴焉。岁月将欲讫,毁性伤焘年。形体为灰士,状若明窗尘。

欲𦈌大丹,先以纯金修筑城郭,周遛围绕,然后取真水于其中,始无渗漏。或谓金隄,或言城郭,皆此意也。欲筑金隄,坦知四象五行,全籍土之理别,金自然成矣。会用五行真土,能成五行真金。盖土者,金母也。既成五行真金,则能柜五行真水。盖水者,金子也。水土金三物纽结成方寸之形,而婴儿现象于其间矣。及夫运用上升,则金光满室,腾腾若车与之行,故号黄舆也。但临爈定,则金重不过五分,放水多些少不妨。其三不入,火二与俱者,水三大二也。火二与木三俱不入。如人之魂神本自无体,寓物而现修真之功,但𦈌水土金三物,三物既结就而威宝,则魂神自然与之俱妙矣。水入金防,本是凝液,借大阳在下之气,伏燕煅𦈌,变化成舆,大力既周,神功既足,则千变万化,凤辇龙车,皆是物也。及于脱胎,则形体闪烁,加明窗日影射尘之状,此魏君显露功成变化之象。奈何世人不知,安行忖测,曾朱梦见,敢肄臆说,惟亲谙者能知之耳。

捣治并合之,驰入赤色门,固塞其际会,务令致完坚。炎火张于下,书夜声正勤。始文使可修,终竟武乃陈。候视加勤慎,审察调寒温。周旋十二节,节尽更相亲。气索命将绝,休死亡魄魂,色转更为紫,赫然成还丹。提粉以一元刀圭最为神。

此言运用之功,动天地之橐籥,如捣而治之,直至南方赤门方固闭,而使水火际会,此功书夜不绝,先以文升,次以武降,周旋十二时。一日既终,更宜勉强。至于气已索然,命将垂绝,百脉归根,万窍归寂。非,死也,绝后重苏,金光转紫,状如紫粉,一刀圭许,时时呈露,处处现前,变化不测,神妙不可思议矣。

推演五行数,较约而不烦。举水以激火,奄然灭光明。日月相激薄,常在晦朔间。水盛坎侵阳,火衰离书昏。阴阳相饮食,交感道自然。

若以五行较之,火见水则奄然灭光。然日月亦水火也,每过合朔而不相伤,何也?盖天地阴阳交感相食,自有定数定期,无水盛火衰之害。能察其机而盗用之,则宇宙在手,万化在身,踓水火之相克,而合为夫妇,金木之间隔,而自然交通。然天下莫不见而莫能知也,悲夫!

名者以定情,字者录性言。金来归性初,乃得称还丹。吾不敢虚说,仿傚圣人文。古记题龙虎,黄帝美金花。淮南炼秋石,王阳加黄芽。贤者能行持,不肖母与俱。古今道由,一对谈吐所谋。学者加勉力,留念深思惟。至要言甚露,昭昭不我欺。

此言还丹之所以称还丹也。还者以情言,丹者以性言。金来归性初者,言金公本我所生,今使之复见其母,还归本初,与娆女相合,结成婴儿,放曰还丹。紫阳诗曰:金公本是东家子,送在西邻寄体生,认得唤来归舍养,配将姹文结亲情是也。古今名称踓不同,其实一道也。

周易参同契解卷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