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四十一
武林道士褚伯秀学
天道第二
静而圣,动而王,无为也而尊,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。夫明白于天地之德者,此之谓大本大宗,与天和者也;所以均调天下,与人和者也。与人和者,谓之人乐;与天和者,谓之天乐。庄子曰:吾师乎!吾师乎!齑万物而不为戾,泽及万世而不为仁,长于上古而不为寿,覆载天地、刻雕众形而不为巧,此之谓天乐。故曰:知天乐者,其生也天行,其死也物化,静而与阴同德,动而与阳同波。故知天乐者,无天怨,无人非,无物累,无鬼责。故曰:其动也天,其静也地,一心定而王天下;其鬼不祟,其魂不疲,一心定而万物服。言以虚静推于天地,通于万物,此谓天乐。天乐者,圣人之心以畜天下也。
郭注:时行则行,时止则止,自然为物所尊,故美配天者,唯朴素也。天地以无为为德,明其宗本,则与天地无逆。顺天所以应人,天和至而人和尽,天乐适则人乐足矣。物变而相杂曰齑,自齑耳,非吾师之暴。仁者兼爱之名,无爱故无所称仁;寿者期之远,无期故无所称寿;巧者为之妙,皆自尔,故无所称巧。此之谓天乐,忘乐而乐足也。故静与阴同德,动与阳同波,动静虽殊,无心一也。常无心故王天下而不疲病。我心静而万物之心通,通则服,不通则叛。圣人所以畜天下者奚为哉?天乐而已矣。
吕注:静而圣,自内而言;动而王,自外而言。无为也而尊,则所以臣天下者,无事于才知;朴素而莫与争美,则所以服天下者,无事于文采;凡以明白于天地之德而已。故处上处下,进为闲居虽不同,而其大本大宗未始异也。通乎此则无为而与天和,均调天下则与人和,与天和者谓之天乐,与人和者谓之人乐,不过师于此而已。齑物不为戾,泽世不为仁,以至雕琢众形而不为巧,此庄子之所师也。随其成心而师之,谁独无师,则其乐非外至,故曰天乐也。知天乐者,其生也天行,而我未尝生;其死也物化,而我未尝死。静与阴同德,不知其为静;动与阳同波,不知其为动也。无天怨,无人非,以其未尝在彼也。无物累,无鬼责,以其未尝在我也。其动也天,其静也地,所以然者,一心定而已。故其王天下也,外则其鬼不祟,内则其魂不疲,万物安有不服者哉!夫心所以定,以其未尝不虚、未尝不静也。吾能以虚静推于天地,通于万物,此所以为天乐。圣人之心,以畜天下者也。
疑独注:前论圣贤出处之迹不同,故此云:以其静而言之均可以为圣,以其动而言之均可以为王,以之处下为素王,以之闲居则十服。无为也而贵,所谓良贵是已。圣人之心,未始以天下之器为器,抱吾之朴而已;未始知天下之色为色,见吾之素而已。若然,则天下莫能与之争美,此所以自任于性命之内,明白于天地之德。大本大宗言命与性,惟其任性命而与天和,所以调天下而与人和,天与人岂相胜哉?故各尽其乐也。虽乐而不知其所以乐,适其自然而已。其生也天行,适来,时也;其死也物化,适去,顺也。其所以不生不化者,岂非天乐哉?动静各得其直,故无天怨人非,无物累鬼责。道今乎天,故其动也天;德及乎幽,故其静也地。物无所累,心定乎一,出而王天下,则万物各正性命。鬼不祟则无天伤,魂不疲则神凝而性复矣。若然者,一心定于内,万物服于外,虚其知,静其心,推天地之大本,通万物之至理,此又所谓天乐无所往而不适也。圣人之心所以能畜天下者以此。
详道注言:静而圣则动而王者,明之出也;动而王则静而圣者,神之降也。仆者,器之本,器于天下或用或舍,朴则不期于用舍而常尊。素者,色之本,色于天下或美或恶,素则不期于好恶而常贵。故朴素而莫与之争美。政和则人和,人和则天地和,天地和则万物遂,万物遂则神鬼宁,神鬼宁则幽有所归,明不为厉,所以人归德于鬼,鬼归德于人,而天下明白矣。老子云以道治天下,其鬼不神,列子云物无疵疠,鬼无灵响是也。
碧虚注:静而圣,动而王,皆以无为为尊,朴素为美。乾坤以简易为德,简易者,万物之宗本。宗本不失,则人事和;人事和,则天理顺而阴阳宣畅矣。自雕,非义也;自荣,非仁也;自永,非寿也;自化,非巧也。不为它役,故曰天乐。物物自乐自和,则动不为动,静不为静矣。心定者,造化不能移,阴阳不能改,与太虚不二也。圣人之心能养天下者,太和而已矣。
鬳斋云:静而圣,动而王,即是内圣外王四字。其道朴素无文,而天下之美莫过于此。若晓然知此天地之德,则可与天为徒。和,犹合也。大本大宗,赞美自然之德,与自本自根意同。均调天下,则与人合,亦犹尧曰:子,天之合也;我,人之合也。吾师乎至不为巧数句,先见大宗师篇,以为许由之言。此则上加庄子曰,显见是寓言,不可作实话看。天行,行乎天理之自然。物化,随物而化也。静为阴,动为阳。波,流也。圣门只曰不怨天,不尤人,此又添无物累、无鬼责两句,愈自精神。鬼见曰祟,魂倦曰疲。曰鬼曰魂,即精神是也。心定则精神自定,万物自服,以虚静之理行于天地万物之间,此之谓天乐。以畜天下,即以善养人者服天下也。
道之在人,静则为圣,动则为王,皆以无为而尊,朴素而美,犹天地之德,何尝有为?何尝文采?而阴阳四时无不为,日月山川无非文。明乎此理,则天下之大本大宗立矣。所谓本宗,即内圣外王之道,与天和者也。用以均调天下,则与人和。人乐、天乐皆出于和,其名虽异,所以为乐则一,犹圣王内外之分,而道本无殊也。齑物不为戾,泽世不为仁,忘乎善恶也。至于忘寿忘巧,则非时所摄,非能所系。南华之所师者,师此而已。生为天行,自然运动;死为物化,动必有极。如是则动静合乎天道。无天怨人非,无物累鬼责,又明其所以乐也。其动也天,其静也地,即同德同波之意。一心定而无为,天下之所归往。无鬼责,故鬼不祟;无物累,故魂不疲。行无愧乎幽显,物何为而不服?此无它,以虚极静笃之理推于天地,通于万物而已。圣人之心所以养天下者,亦岂外乎此哉?
夫帝王之德,以天地为宗,以道德为主,以无为为常。无为也,则用天下而有余;有为也,则为天下用而不足。故古之人贵夫无为也。上无为也,下亦无为也,是下与上同德,下与上同德则不臣。下有为也,上亦有为也,是上与下同道,上与下同道则不主。上必无为而用天下,下必有为为天下用,此不易之道也。故古之王天下者,知虽落天地,不自虑也;辩虽雕万物,不自悦也;能虽穷海内,不自为也。天不产而万物化,地不长而万物育,帝王无为而天下功。故莫神于天,莫富于地,莫大于帝王。故曰:帝王之德配天地。此乘天地,驰万物,而用人群之道也。本在于上,末在于下;要在于主,详在于臣。三军五兵之运,德之末也;赏罚利害,五刑之辟,教之末也;礼法度数,刑名比详,治之末也;钟鼓之音,羽旄之容,乐之末也;哭泣衰绖,隆杀之服,哀之末也。此五末者,须精神之运,心术之动,然后从之者也。末学者,古人有之,而非所以先也。君先而臣从,父先而子从,兄先而弟从,长先而少从,男先而女从,夫先而归从。夫尊卑先后,天地之行也,故圣人取象焉。天尊地卑,神明之位也;春夏先,秋冬后,四时之序也。万物化作,萌区有状,盛衰之杀,变化之流也。夫天地至神,而有尊卑先后之序,而况人道乎?宗庙尚亲,朝廷尚尊,乡党尚齿,行事尚贤,大道之序也。语道而非其序者,非其道也。语道而非其道者,安取道?是故古之明大道者,先明天而道德次之,道德已明而仁义次之,仁义已明而分守次之,分守已明而形名次之,形名已明而因任次之,因任已明而原省次之,原省已明而是非次之,是非已明而赏罚次之。赏罚已明而愚知处宜,贵贱履位,仁贤不肖袭情,必分其能,必由其名。以此事上,以此畜下,以此治物,以此修身,知谋不用,必归其天。此之谓太平,治之至也。故书曰:有形有名。形名者,古人有之,而非所以先也。古之语大道者,五变而形名可举,九变而赏罚可言也。骤而语形名,不知其本也;骤而语赏罚,不知其始也。倒道而言,迕道而说者,人之所治也,安能治人!骤而语形名赏罚,此有知治之具,非知治之道;可用于天下,不足以用天下,此之谓辩士,一曲之人也。礼法数度,刑名比详,古人有之,此下之所以事上,非上之所以畜下也。
郭注:用天下而有余,闲暇之谓也。若汲汲然求为物用,故可得臣,及其为臣,亦无余也。夫工人无为于刻木,而有为于用斧;主上无为于亲事,而有为于用臣。臣能亲事,主能用臣,斧能刻木,工能用斧,各当其能,非有为也。若主代臣事,则非主矣;臣秉主权,则非臣矣。各司其任,上下咸得,而无为之理至矣。用天下者,亦有为耳。然自得此为,率性而动,故谓之无为也。为天下用者,亦自耳,但居下者亲事,故虽舜禹为臣,犹称有为。对上下,则君静而臣动;比古今,则尧舜无为而汤武有为。各用其性而天机互发,则古今上下谁无为,谁有为也?在上者患于不能无为,而代臣人之所司,使咎繇不得行其明断,后稷不得施其播植,则群才失其任,而主上困于役矣。故冕旒垂目而付之天下,天下皆得其自为,斯乃无为而无不为也。天地万物之化育,所谓自尔。帝王无为而天下功,功自彼成,同乎天地之无为也。精神心术者,五末之本。任自然运动,则五事不振而自举,所以先者,本也。君臣父子之先后,虽是人事,皆在至理中来,非圣人所作。明夫尊卑先后之序,固有物之所不能无。此大道之序,非但人伦所尚也,所以取道为其有序。自然既明则物得其道,物得其道而和理自适,虽适而不失其分,得分而物当其形,形明而无所复改,物自任则罪责除,各以得性为是,失性为非。赏罚者,失得之报也。愚知贵贱,各当其才,行其所能之情,而无相易业,名称其实,故由名而实不滥也。自明天至刑名而五,至赏罚而九,皆自然之序。治人者必顺序,先明天不为弃赏罚也,但当不失先后之序耳。夫用天下者,必通顺序之道,寄当于群才,斯乃上之所以畜下也。
吕注:无为也则以一人用天下,而天下为之用故有余;有为也则以天下用一人,而一人为之用故不足。不明乎天者,不纯乎德,德则无为而已,故上无为,下亦无为,而与上同,则称德。道则有天有人,无为而尊者天道,有为而累者人道也。故下有为,上亦有为而与下同,则言道。上必无为而用天下,下必有为为天下用,此不易之道也。故古之王天下者,知不自虑而天下为之虑,辩不自悦而天下为之悦,能不自为而天下为之为。天不产而万物化,非我产之也;地不长而万物育,非我长之也;帝王无为而天下功,非我为之也。此天之所以神,地之所以富,帝王之所以大也。无为也者,是乃道之所以乘天地、驰万物而用人群者也。知五末者须精神心术之运而后从之,则向所谓虚无恬淡、寂漠无为者,又所以保精神、明心术而养其本之道也。养其本,则末从之矣。末学者,古人有之,而非所先也。君先而臣从至夫先而妇从,此人道尊卑之序也。至于天以神而位乎上,地以明而处乎下,春夏以生而先,秋冬以成而后,以至万物始化而萌,既作而区,从微至著,莫不有状,则盛衰变化,皆有成理而不可易。天地至神不测,而有尊卑先后之序,则凡人道之本末上下,其可易乎?非特君臣、父子、兄弟、夫妇之先后为出于天地之理也,而宗庙、朝廷、乡党行事,一时之所在,犹各有所尚而不可乱,皆大道之序而已。则语道而非其序者,安取道哉!此百家之所以往而不反,圣王之道所以暗郁而不发也。天者,性命之极。欲明道而不明乎天,则所谓道者非道,所谓德者非德。唯真道真德,则仁义之所自出也。仁左义右,则有分有守,而形可见,名可言。有刑名而不乱,则因任而不失其才能。内原其心,外省其迹,则是非得其真,赏罚当于理,愚知处宜而不敢违,贵贱履位而不敢易,仁贤不肖袭情而不敢伪也。必分其能,则官能其事;必由其名,则名当其实。凡事上畜下,治物修身,莫不以此,而知谋不用,必归其天。此文王所以不识不知,顺帝之则,而周之多士亦皆秉文之德,对越在天,所以为太平而比隆于唐虞也。骤语刑名赏罚,不知其本始也,则天与道德其为本始欤?倒则不正,以末为本;迕则不顺,当后而先。言道而无本末先后之序,则是自乱,自乱则人之所治也。
疑独注:帝王之德宗乎天地,故覆载之功大;主乎道德,故万物不能移。常乎无为,则无不为矣。以有为而为,则有所不足;以无为而为,则其为有余。古之人所以贵乎无为也。无为者,为上之道;有为者,为下之道。为上者以道揆,故兼物物;为下者以法守,故以物物。上不兼物物,非帝王之德;下不以物物,非臣职之任。此上下之分也。古之王天下者,循道而行,顺理而动,未尝见其有为之迹,知而不自以为虑,辩而不自以为悦,能而不自以有为,德配天地之化育,故无为而天下功。神者,妙万物;富者,畜万物。天能神而不能富,地能富而不能神,帝王能天能地而德充大于其间,易所谓圣人成能者是已。此乘天地、驰万物,而用人群之道也。形而上者,道之本,形而下者,道之末。其本则要,其末则详。主道无为,所以执其要。臣道有为,所以贵乎详。下之五末是也。为帝王者,守其至要,主其大本,则所谓末者自举矣。为臣者,必分之以职,各任其事,运其精神,动其心术,勤劳尽瘁,然后事从之而成也。夫法始乎伏羲而成乎尧,法成则末学者从之而起,不知所当先者,道也。故君先臣从,父先子从,此自然之理。神者,明之妙,明者,神之粗。天所以为神,地所以为明,天尊地卑,神明之位分矣。春夏先,秋冬后,圣人因之,先赏而后刑也。变者,离无入有。化者,因形移易。萌者,物之达。区者,物物所以有别也。夫万物生死区别,盛衰变化,形状不一者,咸归于自然,随天之序而已。况人伦之大者,岂不若是哉?盖自然至理,其本出于天地,其用散于人伦,苟失其序,则悖天废人,其可以为道乎?万物待是而存者天,莫不由是而出焉者道。道之在我曰德,以德爱人曰仁,爱而宜之曰义,先后上下谓之分,不侵不擅谓之守。形者,物此也;名者,命此也。因其形名而任以所宜为必原其情,必省其事,然后辨是非,明赏罚,愚知所处得其宜,贵贱所履当其位,仁贤不肖各行其能,无以彼此饰其情也。能各有限,名必当实,以此事上畜下,以此治物修身,则知谋无用而归于自然,其治所以至极也。举书曰者,逸书也。有名者皆因形而命之,此道之所以散。若冥之以道,则长于上古,先于天地,未尝有形,未尝有名,故非所以先也。五者,阴阳之中,所谓命也。至于命,乃可命物,故五变而形名可举。九者,阳数之极。赏罚者,量时而通变,又为道之终,故九变而赏罚可言。刑名者,道之末;赏罚者,道之终。语道而不求其本始,皆为倒迕也。为人所治者,知治之具;治人者,知治之道也。知治之具者,可用于天下,不足以用天下,此辩士一曲之人,蔽于道者也。
详道注:先针而后缕,可以成帷;先缕而后针,不可以成衣。针缕微物,犹不可无序,而况道乎?庄子于人道则述君臣父子之义,于天道则推春夏秋冬之理。自天至刑名,明道与物之自然;因任至赏罚,明人事之使然也。盖因任不足然后有原省,原省不足然后有是非,是非不足然后有赏罚。常罚虽非治天下之道,亦治之具也。伯成子高以禹用赏罚而去焉者,盖讥其以教之末者为本也。物有本末,事有终始。刑名,物也,故骤而语者不知其本;赏罚,末也,故骤而语者不知其始也。
碧虚注:以天地为宗,不称长也;以道德为主,不属宾也;以无为为常,常不矜故有余。君忠无不容,仁也;臣道无不理,义也。君当垂拱无为,若同臣道理事,是不主也;臣当职事有为,若同君德容纳,是不臣也。上不专执,任群才之能,故无为而用天下;臣职所司,以勤劳治事,故有为而为天下用也。由是知知落天地,必取众谋,辩雕万物,必取众议,能穷四海,必待众为,斯无为之业也。天降气而长育,故莫神于天;地升气而产化,故莫富于地;帝王自治而功成,故德合二仪也。本,谓理,末,谓事。理在简要,君道也;事在详备,臣职也。本末虽异,须待精神冥运,心术发用,先循理本,然后事末以表之。先后之序,随物生焉。然非圣人不能法象,以序立教,以道为主,法度立而利害随之,用贵贱之位而赏知罚愚,因才能之分而徇名求实。以上九目,为世治教。五变而刑名可举,取五行生克之义;九变而赏罚可言,阳九极变之旨也。刑名以天理道德为本;赏罚以刑仪名器为始。专任赏罚,岂非倒道乎?语失次序,岂非迕说乎?刑名赏罚,治之具;妙用次序,治之道。迹,所以为天下用;理,可以用天下也。名数礼教,下之所以事上也;无为自化,上之所以畜下也。
鬳斋云:落天地,言其大;雕万物,言其巧。万物自生,非天生之;万物自长,非地长之。帝王无为而成天下之功,亦与天地同也。要在主,君道无为也;详在臣,臣道有为也。威武,文德之辅助,故五兵之运,德之末;明刑以弼教,故赏罚五刑,教之末。礼法刑名、钟鼓羽旄,皆非礼乐之本。精神之运,心术之动,然后从之,言皆从心生,非由外铄也。末学者,古人有之而非所先,此论尤妙,看得庄子亦何尝欲全不用兵刑礼乐?盖当知所先后,若天地之行,盛者非一时而盛,衰者非一时而衰,故曰杀也。所尚齿爵、亲贤,亦天下自然之理也。次陈为治之序,凡有九等。分守,职也。刑名,称也。因任,因所职而任之。原免,省,灭也。不任其事,则免之、去之矣。是非,旌别淑慝也。赏罚,挞以记之,车服以彰之之类。愚知处宜,言当其任。履位,犹当位。袭,安也。安其情实,则分能由名,各有所处而无容心,归于自然而已。古书虽有刑名之说,未尝舍本以求末。若不知先后,骤然而言,则失其本始,是始于人而为天下用,非所以用天下也。刑名赏罚为治之具,分守仁义为治之道也。刑名即形名,古文通用。
夫以天地为宗、道德为主者,岂有它哉?以无为为常而已。无为已难能,况常而不变者乎?此古人所以贵也。无为有为,上下之所以分,反是则君不主而臣非臣矣。知不自虑,辩不自悦,能不自为,无为之本也。天不产而物化,地不长而物育,帝王无为而天下功,此无为之效也。曰神曰富,而大足以包之,此帝德所以配天地而乘之,驰万物,用人群,特其余事,本要未详。自然之理,自三军五兵至隆杀之服,虽五事之末,而必由于精神心术之运,则古人所不废也,但非所先耳。若夫君臣、父子、夫妇之先后,犹天尊地卑之不可易,而圣人取象焉。神明之位,上下不紊,四时之序,先后有伦。万物化作,萌区有状,而物之盛衰变化见矣。此天地之序,而人所取法者也。宗庙、朝廷、乡党、行事,莫不有序,而道在其中。语道而非序,何取于道哉?故自先明天而道德次之,至仁贤不肖袭情,皆因之而不可无。必分其能以稽效,必由其名以考实。事上畜下,治物修身之要,莫越乎此。知谋不用,归于自然,此太平之至治也。后引书曰至畜天下也,盖衍上文余意云。
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四十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