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
希言自然。
御注曰:希者,独立于万物之上,而不与物对。列子所谓疑独是也。去智与故,循天之理,不从事于外,故言自然。
碧虚子陈景元曰:希者,疏也。易曰:吉人之辞寡。
涑水司马光曰:知道者不言而谕,故曰自然。
颍滨苏辙曰:道之出口,淡乎其无味,视之不足见,听之不足闻,用之不可既,此所谓希言矣。
临川王安石曰:多言数穷,故希言则自然。
陆佃曰:夫物莫能使之然,亦莫能使之不然者,谓之自然。
道真仁静先生曹道冲曰:言教出则为迹,未能因于物情,故圣人行不言之教,任自然之理。
达真子曰:道不可闻,故听之不闻则名曰希。希者,冥其声之谓也。
叶梦得曰:此章明言不足以得道,欲得道者,必即道以求之。而道之不行,世始有方术之士,各以其一曲诙诡谲怪,违理而叛道,虽幸或见,不旋踵而亡矣。
清源子刘骥曰:听之不闻名曰希。希言则听乎无声,而无声之中独闻和焉,故自然也。
故飘风不终朝,骤雨不终日。孰为此者?天地。天地尚不能久,而况于人乎?
御注曰:天地之造万物,风以散之,委众形之自化;雨以润之,任万物之自滋。故不益生、不劝成,而万物自遂于天地之间,所以长且久也。飘骤则阴阳有缪戾之患,必或使之,而物被其害,故不能久。
碧虚子陈景元曰:形之大者,莫过乎天地;气之广者,莫极乎阴阳。阴阳相激,天地交错,尚不能崇朝终日,何况人处天地之间,不似毫末之在马体乎?而敢纵爱欲,任喜怒,趣取速亡,不亦悲乎!
颍滨苏辙曰:阴阳不争,风雨时至,不疾不徐,尽其势之所至而后止。若夫阳亢于上,阴伏于下,否而不得泄,于是为飘风暴雨,若将不胜,然其势不能以终日。古之圣人,言出于希,行出于夷,皆因其自然,故久而不穷。世或厌之,以为不若诡辞之悦耳,怪行之惊世,不知其不能久也。
道真仁静先生曹道冲曰:飘风骤雨,谓不常也,而况人心,岂能常也?
叶梦得曰:夫言之不足尚如此。
黄茂材曰:道无可言,自然而已。自然则久。飘风骤雨,非其自然,故不能终朝日,况于人乎?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其所法也,回转而及自然,自然之功岂易到哉?
故从事于道者,道者同于道,德者同于德,失者同于失。同于道者,道亦得之;同于德者,德亦得之。同于失者,失亦得之。
碧虚子陈景元曰:从,为也,顺也。言人为事当从顺于道,希言爱气,永保天和,岂可若飘风骤雨而不久长也。
颍滨苏辙曰:孔子曰:苟志于仁矣,无恶也。故曰:仁者之过易辞。志于仁犹若此,而况志于道者乎?苟从事于道矣,则其所为合于道者得道,合于德者得德。不幸而失,虽失于所为,然必有得于道德矣。
道真仁静先生曹道冲曰:圣人从事于自然之道,不强物情。道者同于道,有道者可与语道。德者同于德,谓彼此俱造于德,则可与语于德也。失者同于失,鸺鹠与枭皆以夜为昼,则难与辨其谬失也。
叶梦得曰:非失之云能得道也。因其失而正之,亦可以得乎道也。
黄茂材曰:道至大也。有从事于此,道则同于道,德则同于德,失则同于失。譬之海,广无不容,大无不纳,物之在其中也,无不各得其欲。故道者曰吾得之,德者曰吾得之,失者曰吾得之。失既以为失矣,又焉得曰失道而后德,则德也者,非失而得之乎?失德而后仁,则仁也者,非失而得之乎?失仁而后义,失义而后礼,则义与礼也者,非失而得之乎?夫是谓之大同。
信不足,有不信。
碧虚子陈景元曰:仙道贵生,鬼道贵终,盖各以类应也。是以信乎道者得其道;信乎德者得其德。不信于道,轻忽于德,故道亦不应,德亦无称,举之天下岂有信之者哉?
颍滨苏辙曰:不知道者,信道不笃,因其失而疑之,于是益以不信。夫惟知道,然后不以得失疑道也。
达真子曰:信道足,则于道无不信也。信德足,则于德无不信也。
陈象古曰:言乱而理寡,故人不之信。
黄茂材曰:至道甚微,信者寡,不信者多。老子重言及此,悯世人之愚而欲其信也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