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德真经集注

[南宋] 彭耜 著

道德真经集注卷之十四

宋鹤林彭耜纂集

以正治国章第五十七

以正治国,以奇用兵,以无事取天下。吾何以知其然哉?

御注曰:正者,道之常;奇者,道之变;无事者,道之真。国以正定,兵以奇胜,道之真无容私焉,顺物自然而天下治矣。

碧虚子陈景元曰:其然,犹如是也。老氏自设问答,言我何以知天人之意如是哉?谓下文也。

颍滨苏辙曰:古之圣人柔远能迩,无意于用兵。唯不得已,然后有征伐之事,故以治国为正,用兵为奇。虽然,此亦未足以取天下。天下神器,不可为也。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唯体道者廓然无事,虽不取天下,而天下归之矣。

叶梦得曰:物各有所当,治国者必以正,用兵者必以奇。国以奇治之,则乱兵诡道。用之以正,亦未免于败。然圣人之奇,岂若后世之诈哉?敌至而为之所,是以其变不穷。

黄茂材曰:夫道无为而无不为,正也,奇也,无事也。非知道者孰能之,推而治国、用兵、取天下,特其绪余土苴耳。古之人有行之者,如伊尹、太公、范蠡、张良之徒皆以此。

程大昌曰:正者,如人之行正路也;奇者,如人之行捷径也;无事者,本其当然而不凿不扰也。

夫天下多忌讳,而民弥贫;人多利器,国家滋昏;人多伎巧,奇物滋起;法令滋彰,盗贼多有。故圣人云:我无为而民自化,我好静而民自正,我无事而民自富,我无欲而民自朴。

碧虚子陈景元曰:忌讳,谓禁令也。君不能无为,而以政教治国,禁网繁密,民虑抵犯,避讳不暇,弗敢云为,举动失业,日至贫穷。利器者,权谋也。君不能安静,而以智变为务,上下欺绐,则民多权谋,偷安其生,包藏祸心,日至昏乱。伎巧,谓工伎巧妙也。君不能无事,而以机械为妙,志在奢淫,则民尚雕琢,服玩金玉,奇怪异物日益滋生。古本作民多智慧而邪事滋起。法令,谓刑法教令也。君不能无欲,而以刑法作威,民虽苟免其罪,然而不足,则奸宄生焉。故圣人云:此老氏之谦,不敢自专其言,故举圣人之云。或谓老氏为周柱下史,遍观上世之遗书,三坟之古文,以证其必然。

颍滨苏辙曰:人主多忌讳,下情不上达,则民贫而无告矣。利器,权谋也。明君在上,常使民无知无欲。民多权谋,则其上眩而昏矣。人不敦本业而趋末伎,则非常无益之物作矣。患人之诈伪而多为法令以胜之,民无所措手足,则日入于盗贼矣。

达真子曰:有欲者,外也,朴之散也。无欲者,内也,朴之聚也。故曰:我无欲而民自朴。前曰以无为取天下,盖由此而见矣。非体道之尽者,孰能与此?

黄茂材曰:上古之时,民如标枝。然昧昧而行,安有忌讳;权谋不作,安有利器;穴居坏饮,安有伎巧;不知君臣上下之分,安有法令。大朴既散,人伪日长,至于商周之末极矣。忌讳尚而民弥贫,利器用而国家昏,伎巧工而奇物起,法令烦而盗贼充斥。圣人将欲举天下而返于淳朴之俗,亦岂有他术哉!清静无为,无所事而去其欲而已。

程大昌曰:其曰圣人云者,古有是语,而老子援以自主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