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定三礼后服图卷第二
通议大夫、国子司业、兼太常博士、柱国、赐紫金鱼袋、臣聂 崇义集注
祎衣、䄖狄、阙狄、鞠衣、
展衣、禒衣、 褕狄、宵衣、
墨车、 厌翟车笲, 桥。
内司服,掌王后之六服,祎衣、䄖狄、阙狄、鞠衣、展衣、禒衣。此上六服,皆以素纱为里,使之张显。但妇人之服不殊裳,上下连,则此素纱亦上下连也。王之吉服有九,韦弁、皮弁、玄端三等,裳服与后鞠衣已下三服同。但王祭服有六,后祭服唯有三翟耳。何者?天地、山川、社稷之等,后夫人皆不与,故三服而已。必知外神后夫人不与者,按内宰云:“祭祀祼献则赞。”
天地无祼,唯宗庙有内宗、外宗,佐后皆云宗庙,不云外神,故知后于外神不与,以其妇人无外事故也。若然,哀公问孔子云:“以为天地社稷主”者,彼见夫妇一体而言也。又按:后郑云:“六服备于此”者,以诸经传言妇人之服多矣,文皆不备,其六服唯此文为备。郑言此者,亦欲推次六服之色故也。
是以下云阙翟赤,褕翟青、祎衣玄者,以王后六服,其色无文,故湏推次其色。言推次,以鞠衣象鞠尘,其色黄,褖衣与男子禒衣同,其色黑。二者为本,以五行之色,从下向上,以次推之,水色既黑,褖衣象之,黑矣。水生于金,褖衣上有襢衣,则襢衣象之,金色白,金生于土,土色黄,鞠衣象之,黄矣。土生于火,火色赤,鞠衣上有阙翟,则阙翟象之,赤矣。火生于木,木色青,阙翟上有褕翟,象之,青矣。五行之色已尽,六色唯有天色玄,祎衣最在上,象天色玄,是自下推次其色然也。三翟唯祎言衣者, 祎衣是六服之首,故以衣目之也。
按:汉志:皇后谒庙服,绀上皂下,蚕上青下缥,皆深衣制,隐领袖,缘以绦,假结步摇、簪珥。步摇以黄金为山题,贯白珠为桂枝相缪,一爵九华,熊、虎、赤罴、天禄、辟邪、南山礼大特六兽,诗所谓“副笄六珈”者也。续汉志云:乘舆黄赤绶,四采,黄、赤、缥、绀,淳黄圭,长二丈九尺九寸五分,五百首。太皇太后、皇太后,其绶皆与乘舆同。蔡邕独断曰:皇后赤绶。后汉邓皇后赐冯贵人赤绶,又加赐步摇、环佩各一具。按:周礼:“追师掌后首服,为副。”编次名制有三等,虽代有沿革,稽诸典礼,参于旧图,以意求之,则古今之法,髣髴而见矣。其委貌形制,古屦舄,各于六服之下,图而解之。
祎衣,翚雉衣也,其色玄,后郑以为素质五采,刻为翚雉之形,五色画之,缀衣上,以为文章。后从王祭先公,王则服上公、二王后,鲁夫人助君祭宗庙,皆服之,首饰亦副。周礼:“追师掌王后之首服,为副。”诗云:“副者,后夫人之首饰,编发为之。笄,衡笄也。珈,笄饰之冕最盛者,所以别尊卑也。”
后郑云:“副之言覆也,所以覆首为之饰。珈之言加也,今步摇上饰也。古之制所有未闻。”孔疏云:“王后之衡笄,皆以玉为之,唯祭服有衡,垂于副之两傍当耳,其下以五色𬘘悬玉瑱。若编次则无衡。其笄言珈者,以玉饰笄,后夫人首饰尤尊者。此别及衡笄以珈,唯后夫人有之,卿大夫已下则无,故云别尊卑也。”
又云:“珈之言加者,以珈字从玉,由副既笄而加此饰,故谓之珈。”汉之“步摇”,如周副之象,故可以相类也。古今之制,不必尽同,故古制得有未闻者。以言六珈,必饰之有六,但所施不可言。据此言六,则侯伯夫人为六。王后虽多少无文,以侯伯夫人推之,宜十二。今但图六,则余法可知。又屦人注云:“玄舄为上,祎衣之舄也。”凡舄与裳同色,此与衣同色者,以妇人尚专一,德无所兼,故连衣裳不异其色,故云“玄写为上,祎衣之舄也。”既玄舄配祎衣,则青舄配摇翟,赤舄配阙翟。又云:“鞠衣以下皆屦”者,六服之三翟,既以三舄配之,则下文命夫命妇唯言屦,不言舄,故知鞠衣已下皆屦也。
又云“舄屦有絇、有𫄷、有纯,饰也”者,言𫄷是牙底相接之缝,缀黄绦于其中。絇谓屦头以黄绦为𤾁。絇,拘也,取拘持为行戒,使人低目不妄视也。纯谓以黄绦为口缘。凡舄之饰如缋次。玄舄黄絇𫄷纯者,玄黄天地色相对,为缋次之饰也。赤絇𫄷纯者,王黑舄之饰也,赤黑南北相对,亦缋次之饰也。黑絇𫄷纯者,王赤舄之饰也。青絇𫄷纯者,王白舄之饰也,青白东西对方,亦缋次之饰也。后之赤舄亦黑饰,后之青舄亦白饰也。
若然,爵弁𫄸屦黑絇𫄷纯,黑与𫄸南北相对,用缋次为屦饰者,尊祭服也。凡屦之饰如绣次,此约皮弁白屦黑絇𫄷纯为饰,白与黑,西北次方,为绣次之饰。又后黄屦白絇𫄷,白屦絇𫄷纯,黑屦青絇𫄷纯,此三者,鞠衣已下之屦也。然则屦舄,王有三等,后有六等也。上公已下夫人得服祎衣者,亦玄舄也。
后郑读“䄖狄”为“摇翟”,雉名,青质五采,故刻缯为䄖翟之形,而五采画之,缀于衣上,以为文章。然则䄖翟之衣,其色青,后从王祭先公,则服之。首饰佩绶,与祎衣同。青舄,白絇、𫄷纯。侯伯夫人助君祭宗庙,亦服之。首饰亦副。
按祎、䄖二翟,皆刻缯为雉形,又以五采画之,缀于衣。此亦刻缯为雉形,不以五色画之,故云阙翟。其衣色赤,俱刻赤色之缯为雉形,间以文缀于衣上。后郑云:“今世有圭衣,盖三翟之遗俗”者,郑君见汉时有圭衣,刻为圭形,缀于衣上。是由周礼有三翟,别刻缯为雉形,缀于衣衣。汉俗尚有,故云三翟之遗俗也。首饰佩绶,一如二翟。赤舄,黑絇、𫄷纯。其子男夫人从君祭宗庙,亦皆服之。
鞠衣者,后告桑之服也。按后郑云:“鞠衣,黄桑之服,色如鞠尘,象桑叶始生。”月令:“三月荐鞠衣于先帝,告桑事。”又彼注云:“先帝,太旻之属。”知非天帝者,以其言先不言上,故知非天。春时唯祭太昊之属,荐鞠衣于神坐,为蚕求福也。以蚕功既大,总祭五方帝于明堂,故云“之属”以该之。又孔、贾疏云:“以季春将蚕,后服之,告先帝养蚕之服。鞠者,草名,华色黄。”故季秋之月云:“菊有黄华”,是鞠衣黄也。又云:“鞠尘不为曲者,古字通用也。又云:“象桑叶始生者,以其桑叶始生则养蚕,故服色象之。”其首服用编。
后郑云:“谓编列发为之,其遗象若介假紒矣。其佩绶如三翟。黄屦、白絇、𫄷纯。”屦之与舄,形制大同,惟禅底为异耳。故屦人注云:“复下曰舄,禅下曰屦。”复,重也。下,谓底也。然则禅底者名屦,重底者名舄。孤之妻从夫助君祭宗庙,亦皆服之。但𬘘用三采,瑱用美石为异。三采,素、青、黄也。知然者,齐风著诗云:“俟我于著乎而,充耳以素乎而。”后郑云:“我,嫁者自谓也。待我于著,谓从君子出至于著。我视君子,则以素为充耳,谓悬瑱之𬘘为素色。”下又云:“充耳以青”,充耳以黄,据人臣三色,妻亦然也。”又云:“尚之以琼,华。”尚,饰也。琼,美石。华,石色。故知人臣用美石也。彼毛以素为象瑱,郑不从者,必君素是象瑱,下文何得更云琼英之事乎?故郑以素、青、黄皆为𬘘色也。或曰:鞠衣已下,后𬘘亦三采。
展衣色白,后以礼见王及宾客之服,佩绶如上。上首服亦编白屦,黑絇𫄷纯。后郑云:“展,当为禅”者,按:丧大记云:“世妇禅衣。襢之言亶也。亶,诚也。”按:诗鄘风君子偕老及此文皆作“展”,并是正经。郑必读为禅者,以襢从衣而有衣义。尔雅亶、展虽同训为诚,展者,言之诚,亶者行之诚。贵行贱言,襢字以亶为声,有行诚之义,故从禅也。此亦卿大夫之妻,从夫助君祭宗庙,得服之。按:祭义曰:“君牵牲,夫人奠盎;君献尸,夫人荐豆。”卿大夫相君,命妇相夫人,是也。禒衣色黑,后接御见王之时,则服禒衣及次。按:追师注云:“次者,次第发长短为之,所谓髲鬄也。”贾疏云:“所谓少牢“主妇髲鬄”,即此次也。鬄,鬄同音。地彼注云:“古者或剔贱者刑者之发而为之。”按:鲁哀公十七年说卫庄公自城上见已氏之妻发美,使髡之,以为吕姜鬄。杜云:“吕姜,庄公夫人。鬄,髲也。”以此言之,是取他发为鬄也。则有不用他发为鬄,自成紒者。故鄘风君子偕老诗曰:“鬒发如云,不屑鬄也。”传云:“鬒,黑发也。如云,言长美。屑,絜也。”笺云:“鬄,髲也。不絜髲者,不用髲为善也。”是不用他发为髲,同合已发絜为紒者也。汉志说大手紒,盖谓此也。其佩绶如上,而黑屦白𫄷絇纯,士妻从夫助祭,亦服之。妇人禒衣之黑,始因男子之玄端,亦名禒衣。知者,按:士冠礼:“陈服于房,爵弁服,皮弁服,玄端服。”至于士丧礼陈袭事于房,亦云“爵弁服、皮弁服,禒衣”。此禒衣当玄端处,所以变言之者,冠时玄端衣裳别,及死而袭玄端,连衣裳,与妇人禒衣同,故虽男子玄端,亦名禒衣也。又见子羔袭用禒衣𫟆衻。郑注士昏礼云:“衻,亦缘也。”禒衣𫄸缘,是妇人嫁时之服,亦非裳衣也。今子羔袭之,故讥用妇服。但𫄸衻与玄衣相对之物,则男子禒衣黑矣。男子禒衣既黑,则妇人禒衣黑可知矣。
𫄸衻,当嫁之女所服也。士昏礼云:“女次,纯衣𫄸衻,立于房中,南面。”注云:“次,首饰,今之髲也。周礼:“追师掌为副编次。”纯衣,丝衣也。此衣亦玄色。衻,缘也。衻之为言任也。以𫄸缘其丝衣,象阴气上注于阳也。取交接有依之义。凡妇人不常于衻之衣,成昏礼,为此服耳。丧大记曰:“复不以衻。”明非常衣也。诗:“武王女下嫁齐侯之子,车服不系其夫,下王后一等,乘厌翟,服䄖翟,加𫄸衻,首饰亦副。”此师姆母所著之衣也。士昏礼云:“姆𫄥笄宵衣在其右。”注云:“姆,妇人年五十,无子而出,不复嫁。或以妇道教人者,若今时乳母矣。𫄥,韬发𫄥也。笄,今时簪也。”𫄥亦广终幅,长六尺。宵,读为“素衣朱绡”之绡。鲁诗以绡为绮属。姆亦玄衣,以绡为领,因以为名,且相别耳。姆在女右,当诏以妇礼。贾公彦释曰:“妇人年五十,阴道绝,无子出之。然就七出之中,余六出,是无德行,不堪教人者。故取无子而出,不复嫁,能以妇道教人者,留以为姆。”既使教女,因从女向夫家也。𫄥,亦如冠,韬发。又𫄥以缯,广终幅,长六尺,以韬发而紒之。姆所异于女,有𫄥有次,姆则有𫄥无次。宵,读为诗“素衣朱绡”之绡。按:诗晋风云:“素衣朱绣。”郑笺:“破绣为绡。”此注据彼笺破字之义,故真云“素衣朱绡”以为证也。“姆亦玄衣,以绡为领,因以为名”者,此衣虽言绡衣,以亦与纯衣同是禒衣,用绡为领,故因得名绡衣也,且相别耳。“姆在女右,当诏以妇礼”者,按礼记少仪云:“赞币自左,诏辞自右。”地道尊右之义,故姆在女右也。
古驾四马,辀上曲句衡。辀,辕也。衡,轭也。辕从轸已前,稍曲而上至衡,辀居衡上,向下句之。衡居辀下,如屋之梁然,诗所谓“梁辀”也。先以骖马内辔系于轼,又有游环贯骖马之外辔,游移前却,在服马之背,以止骖马之外辔出。又服马之外,各以一条皮,上繋于衡,后繋于轸,在服马胁,谓之胁驱,以止骖马之内入。二服夹辕,其颈负轭,两骖在旁,施靷助之。是于阴版之前,以皮为靷,前约骖马之胸,内系于阴版,外系于轴以引之。然则此车衡长六尺六寸,止容二服而已。两骖颈不当衡,故别为二靷,以约马胸,引车轴也。又以韅在马背,拘持二靷。
按:士昏礼:“壻乘墨车。”考工记曰:“栈车欲揜,饰车欲侈。”然则大夫以上,皆革鞔以饰其舆,又有漆饰,故得饰车之名。士卑,车虽有漆,无革饰,不得名墨车及饰车也,故唯以栈车为名耳。若然,自卿已上,更有异饰而名:玉、金、象,以五采画毂而篆约,谓之夏篆;唯用五采画毂无篆者,谓之夏缦。又有此五等之车。
按:巾车云:“玉路以祀,金路同姓以封,象路异姓以封,革路以封四卫,木路以封蕃国。孤夏篆,卿夏缦,大夫墨车,士栈车,庶人役车。”今士乘大夫墨车为摄盛,则大夫当乘卿之夏缦,卿乘孤之夏篆。已上木路,质而无饰,不可使孤乘之,但礼穷则同,故孤还乘夏篆,亦尊之义也。若然,庶人当乘士之栈车舆,则诸侯天子之尊,不假摄盛,依巾车自乘本车矣。五路非祭祀不可乘,以亲迎当乘金路矣。以摄盛言之,士冠与父同,则昏礼亦同,是尊适子皆与父同,庶子宜降一等也。
男子立乘,其车有盖,无帷裳。妇人坐乘,有盖,有帷裳。按:士昏礼说壻乘墨车下云:“妇车亦如之,有裧。”注云:“亦如之者,车同等。裧,车裳。周礼谓之容。车,有容则有盖。”卫氓诗云:“淇水汤汤,渐车帷裳。”童容也。”孔义云:“帷裳,一名童容。”故巾车云:“重翟、厌翟、安车,皆有容盖。”先郑云:“容谓幨车,山东谓之帷裳。”或曰童容,即氓诗云:“渐车帷裳”,是山东名帷裳也。以其帷障车之傍,如裳,以为容饰,故谓之帷裳。或谓之童容者,其上有盖,四傍垂而下,谓之裧。故杂记云:“其輤有裧。”注云:“裧,谓鳖甲边缘”是也。然则童容与裧别。而先郑云:“容谓幨车”者,以其有童容者必有幨,故谓之为幨车也。惟妇人之车为然也。王后始乘重翟,王女下嫁诸侯,乘厌翟,服则褕翟。后郑云:“重翟,重翟,雉之羽。厌翟,次其羽使相迫也。”谓相次厌其本以蔽车也。皆有容,盖旧图以下著合卺,破匏为之,以线连柄端,其制一同匏爵,故不重出。
士昏礼:“质明,赞见妇于舅姑。妇执笲枣栗,自门入,升自西阶,进拜,奠于舅席。”又“阶降,受笲暇修,升进,北面拜,奠于姑席。”下记云:“笲,缁被𫄸里。”注云:“被,表也。笲有表者,妇见舅姑,以饰为敬。”贾又释上注云:“笲,竹器而衣者,以字从竹,故知是竹器也。其形盖如今之筥𥮱芦矣。汉时有筥𥮱芦,故举之以况笲也。”但汉法去今远,其状无以知之。或见图中如筥状,其口微弇而稍浅,今取以为法。笲音“烦”。又旧图读如“皮弁”之“弁”,以缯衣之,容一斗。昏礼记云:“笲,缁被𫄸里,加于桥。”注云:“桥所以庋笲,其制未闻。”旧图云:“读如‘桥举’之‘桥’,以木为之,似今之步。”按:高五寸,下跗午贯,举“笲”处亦午为之,此则汉法也。既周制无闻,今亦依用。
新定三礼后六服图卷第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