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子安集(王勃集)

[唐] 王勃 撰

八卦卜大演论

昔者圣人之作易也,始画八卦,以通神明之德,以类万物之情。以为分太极者,两仪也;分四象者,八卦也;成八卦者,十六将也;司八卦者,十二月也;分十六将者,三十二候也;分十二月者,二十四气也;分三十二候者,六十四卦也;司二十四气者,三十六旬也。进退于三百六十六日,屈伸于三百八十四爻,往来飞伏之理尽矣,其孤虚消息之端极矣。三才之道,不可不及也;五行之义,不能复过也。翕之以幽明,张之以寒暑,会之以生死,申之以去就。祸福生焉,吉凶著焉,成败行焉,逆顺兴焉。贤者识其大者、远者,不贤者识其小者、近者。奉之者则顺,背之者则愆。圆立者称“圣”,偏据者号“贤”。尝试论之曰:“三才,易之门户也;八卦者,易之径路也。”引而伸之,终于六十四卦,天下之能事毕矣;陈而别之,极于三百八十四爻,天下之微理罄矣。夫阴阳之道,一向一背;天地之理,一升一降。故明暗相随,寒暑相因,刚柔相形,高下相倾,动静相乘,出入相藉。泯之者神也,形之者道也,可以一理征也,可以一端验也。故天尊则地卑矣,水湿则火燥矣,山盈则泽虚矣,雷动则风适矣。是以天下有风,可以“姤”矣;则地中有雷,可以“复”矣。天下有山,可以“遁”矣;则泽上于地,可以“临”矣。天地不交,可以“否”矣;则天地既交,可以“泰”矣。风行地上,可以“观”矣;则雷行天上,可以“大壮”矣。山附地上,可以“剥”矣;则火附天上,可以“大有”矣。风行水上,可谓“涣”矣;则水在地上,可以“比”矣。雷出地奋,可以“豫”矣;则风行天上,可以“小畜”矣。雷之与水,可作“解”矣;则风之与火,可以“家人”矣。雷在风上,可以“恒”矣;则风在雷上,可以“益”矣。风在地下,可以“升”矣;则雷在天下,可以“无妄”矣。风在水下,可以“井”矣;则雷在火下,可以“噬嗑”矣。风在泽下,谓“大过”矣;则雷在山下,可为“颐”矣。雷在泽下,可以“随”矣;则风在山下,可为“蛊”矣。泽上有水,可为“节”矣;则山下有火,可为“旅”矣。雷在水下,可为“屯”矣;则风在火下,可为“鼎”矣。水在火上,可为“既济”矣;则火在水上,可为“未济”矣。泽中有,火,可以“革”矣;则山下有水,可为“蒙”矣。火在地下,可以“明夷”矣;则水在天下,可为“讼”矣。地下有水,可为“师”矣;则山下有火,可为“贲”矣。泽上于天,可为“夫”矣;则泽下有水,可为“困”矣。山下有天,可以为“大畜”矣;则泽下有地,可以为“萃”矣。以山在泽上,可为“损”矣,则泽在山上可为“咸”矣;泽上有火,可为“暌”矣,则山上有水,可为“蹇”矣;上天下泽,可为“履”矣,则地下有山,可为“谦”矣;泽上有风可,为“中孚”矣,则山上有,雷可为“小过”矣;山上有风可为“渐”矣,则泽上有雷,可以“归妹”矣。此天地以对成之义,阴阳反合之理。故卦相次,则反爻以成义,易之八卦是也。八八相生,则错卦以兴理,因而重之是也。故圣人之道,可纵焉,可横焉,可合焉,可离焉。逆而陈之,未尝逆焉;顺而别之,未尝顺焉。三画以变,虽天地之数,可无韬也。九六相推,虽万二千五百之浩荡,不能逾于三百八十四;三百八十四之纠纷,不能逾于六十四。重之以六十四,不能过于八卦;张之于八卦,不能过四象。纪之两仪,两仪之理达,而太极得矣。故古往今来,寒进暑退,死生乱动,是非誊结,未尝非两仪也,而未尝离太极也。故曰:“有寒有暑,则两仪不废也;无思无为,则太极未尝远也。”见之则两仪,忘之则太极。夫然,故不舍二求一,未尝离动以求静,未尝离动以达静也。有可有不可,非圣人之谓也;无可无不可,是夫子之心也。然天下之理,不可穷也;天下之往,不可尽也。有穷尽之地者,其唯圣心乎!有穷尽之路者,其唯圣言乎!故据沧海而观众水,则江河之会归可见也;登泰山而览群岳,则冈峦之本末可知也。是以贞一德之极,权六爻之变,振三才之柄,寻万方之动,又何往而不通乎?又何疑而不释乎?故孔子曰:“必也正名乎!”名者,义之本也,非圣人孰能正之哉?若抑末执本,研精覃思,非圣人之书,则不读也,非圣人之言,则不取也。庶几乎神明之德可通乎,万物之情可类乎!本末之思也,夫何远之有?君子可不务乎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