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高阳侯印绶符策

诏制左中郎蔡邕，今封邕陈留、雍丘高阳乡侯，下印绶符策，假限食五百户，岁五十万谷各米。

臣稽首受诏，怔营喜惧，精魄播超，恍惚如梦，不敢自信。臣伏惟糠粃小生，高术虚浅，少窃方正，长历宰府，备数典城，著作东观，无状取罪，捐弃朔野，蒙恩徙还，恩过畎亩，复阶宰朝，进发宪台，遂充机密，令守巴郡，还备侍中。车驾西还，执鞭跨马，及看轮毂，升舆下轸，扶接圣。既至旧京，出备郎将，中外所疑，对曰：“省闼群臣之中，特见褒异，讫无鸡犬鸣吠之用，常以墨块负恩宠，诚下意窹，猥与公卿已下，录功受赏，命服金紫，爵至通侯。非臣草莱，特功劳微薄，所当被蒙。”臣邕顿首死罪。臣十四世祖肥如侯，佐命高祖，以受爵赏，统嗣旷绝，除在疋庶。臣不遗苗裔，复蒙显封，前功轻重不侔，惭惶累息，无心怡宁。唐虞之朝，犹美三让，臣者何人，受而不让？臣不胜战悼怵愓，诣阙拜章，上所假高乡侯印符策，伏受罪诛。臣得微劳，被受爵邑，光宠荣华，耀熠祖祢，非臣小族陋宗，器量褊狭，不能堪胜。非臣力用勤劳，有所当符受，诚无安宁甘悦之拘迫国宪，上行字下，不敢逆侯，苟顺恩旨。退省金龟紫绂之饰，非臣容体所当服佩。中读符策诰戒之诏，非臣才量不能祗奉。历日弥久，震惧益甚。臣闻高祖受命，元功翼德，与共天下者爵土，故曰：“使黄河若带，太山若砺，国之永存，爰及苗裔。”夫山河至大，犹谓之小，重功轻赏，如此其至也。是以战功之事，大有陷坚破敌、斩将旗搴之功；小有馘截首级、履伤涉血之难，勤苦军旅，连年累岁，首如蓬葆，体如漆干，劳特辛苦，如此其重也。以受爵，谁曰不宜。今者圣朝迁都，应顺天人，奔走之役，臣仆职分其前。臣事轻葭莩，功薄蝉翼，臣恐史官录书臣等在功臣之列，陷恩泽之科，垂名后叶，作戒末嗣，非本朝之德策，遇臣之长策。臣是以宵寝晨兴，叩膺增叹，心烦虑乱，喘呼息吸。且鹪鹩巢林，不过一枝；鼹鼠饮河，不过满腹。小人之情，足而已，不胜愿愿，大乞如前章云云。

臣忝自参省，资非□□人，藩屏之用，器非邦君。执忧心灼烜，耳目昏冒，忪蒙蔽罔，累息屏气。臣闻稷契之畴，以德受命，不堪让所不如。昔之范正，不亡礼让，其下化之，春秋采焉。臣虽小丑，不足勗励，以庶高。纵以诗人斯亡之戒，观见符策君国之诲，两印双绂，并在鞶带，至德元功，器量弘大，犹可踧踖，无心宁止。况臣蝼蚁，无功德而散怠，洎叹以居之。且晏婴□□□殿之邑，张良三万之户，书籍纪之，以是奉叶将所后生去就，君无弄戏之言，宪法有诬罔之效，臣不敢违饬虚以距上旨，疑𥑎之诚，与神明通。谨奉章诣阙顿首，敢固以请息。伏惟留漏刻一省，僵没之日，同寿松乔。

蔡中郎文集卷之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