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子

[春秋] 管仲 撰 · [唐] 房玄龄 注

管子卷第二十三

地数第七十七   揆度第七十八

国准第七十九   轻重第八十

地数第七十七

桓公曰:“地数可得闻乎?”管子对曰:“地之东西二万八千里,南北二万六千里,其出水者八千里,受水者八千里,出铜之山四百六十七山,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山。此之所以分壤树榖也,戈矛之所发,刀币之所起也,能者有余,拙者不足。封于泰山,禅于梁父,封禅之王七十二家,得失之数,皆在此内,是谓国用。”桓公曰:“何谓得失之数皆在此?”管子对曰:“昔者,桀霸有天下而用不足,汤有七十里之薄而用有余。天非独为汤雨菽粟,而地非独为汤出财物也。伊尹善通移轻重,开阖、决塞,通于高下,徐疾之策,坐起之费时也。黄帝问于伯高曰:‘吾欲陶天下而以为一家,为之有道乎?’伯高对曰:‘请刈其莞而树之,吾谨逃其蚤牙,则天下可陶而为一家。’黄帝曰:‘此若言可得闻乎?’伯高对曰:‘上有丹沙者,下有黄金;上有慈石者,下有铜金;上有陵石者,下有𫓪锡赤铜;上有赭者,下有铁。此山之见荣者也。苟山之见其荣者,君谨封而祭之。距封十里而为一坛,是则使乘者下行,行者趋,若犯令者,罪死不赦,然则与折取之远矣。’修教十年,而葛卢之山发而出水,金从之𧈪, 尤受而制之,以为剑铠矛戟,是岁相兼者诸侯九。雍狐之山发而出水,金从之𧈪, 尤受而制之,以为雍狐之戟芮戈,是岁相兼者诸侯十二。故天下之君,顿戟壹怒,伏尸满野,此见戈之本也。”

桓公问于管子曰:“请问天财所出,地利所在。”管子对曰:“山上有赭者其下有铁;上有𫓪者其下有银。一曰:‘上有𫓪者其下有鉒银,上有丹沙者其下有鉒金;上有慈石者其下有铜金。’此山之见荣者也。苟山之见荣者,谨封而为禁。有动封山者,罪死而不赦。有犯令者,左足入,左足断,右足入,右足断,然则其与犯之远矣。此天财地利之所在也。”桓公问于管子曰:“以天财地利立功成名于天下者,谁子也?”管子对曰:“文、武是也。”桓公曰:“此若言何谓也?”管子对曰:“夫玉起于牛氏边山,金起于汝汉之右洿,珠起于赤野之末光,此皆距周七千八百里,其涂远而至难,故先王各用于其重,珠玉为上弊,黄金为中币,刀布为下币。令疾则黄金重,令徐则黄金轻。先王权度其号令之徐疾,高下其中币,而制下上之用,则文、武是也。”

桓公问于管子曰:“吾欲守国财而母税于天下,而外因天下,可乎?”管子对曰:“可。夫水激而流,渠,令疾而物重。先王理其号令之徐疾,内守国财而外因天下矣。”桓公问于管子曰:“其行事奈何?”管子对曰:“夫昔者武王有巨桥之粟,贵籴之数。”桓公曰:“为之奈何?”管子对曰:“武王立重泉之戍,令曰:‘民自有百鼓之粟者不行。’民举所最粟以避重泉之戍,而国榖二什倍,巨桥之粟亦二什倍。武王以巨桥之粟二什倍而市缯帛,军五岁毋籍衣于民。以巨桥之粟二什倍而衡黄金百万,终身无籍于民,准衡之数也。”

桓公问于管子曰:“今亦可以行此乎?”管子对曰:“可。夫楚有汝汉之金,齐有渠展之盐,燕有辽东之煮,此三者亦可以当武王之数。十口之家,十人咶盐;百口之家,百人咶盐。凡食盐之数,一月丈夫五升少半,妇人三升少半,婴儿二升少半。盐之重,升加分耗而釜五十,升加一耗而釜百,升加什耗而釜千。君伐菹薪,煮济水为盐,正而积之三万锺。至阳春,请籍于时。”桓公曰:“何谓籍于时?”管子曰:“阳春农事方作,令民毋得筑垣墙,毋得缮冢墓;丈夫毋得治宫室,毋得立台榭。北海之众毋得聚庸而煮盐。然,盐之贾必四什倍。君以四什之贾,修河、济之流,南输梁、赵、宋、卫、濮阳,恶食无盐则肿。守圉之本,其用盐独重。君伐菹薪,煮济水,以籍于天下,然则天下不减矣。”

桓公问于管子曰:“吾欲富本而丰五榖,可乎?”管子对曰:“不可。夫本富而财物众,不能守,则税于天下;五榖兴丰,巨钱而天下贵,则税于天下。然则吾民常为天下虏矣。夫善用本者,若以身济于大海,观风之所起,天下高则高,天下下则下,天高我下,则财利税于天下矣。”

桓公问于管子曰:“事尽于此乎?”管子对曰:“未也。夫齐衢处之本,通达所出也。游子胜摘之所道。人求本者,食吾本粟,因吾本币,骐骥黄金然后出。令有徐疾,物有轻重,然后天下之宝壹为我用。善者用非有,使非人。”